“天降甘露,地出醴泉”,出自《礼记》。醴,甜酒;醴泉,甘美的泉水。天下醴泉万万千,而以醴泉名县者只有位于咸阳的这一个。 隋文帝杨坚统一全国,改革行政区划,因隋宁夷县城甘北镇有一眼古泉,味甘如醴,名叫龙泉,遂于开皇十八年(公元598年)改宁夷县为醴泉县,以示太平瑞应。 后因风雨沧桑,时代变迁,到宋时醴泉县城由甘北镇移至今骏马乡旧县村。宋哲宗绍圣元年(公元1094年),醴泉县主簿李革、县尉张匀和知县傅寤在唐太宗庙内立《昭陵图碑》。绍圣四年,主簿李革随新任知县杨仁宝等到甘北镇龙泉亭游览,并立下《龙泉亭诗碑》。诗碑上刻醴泉县尉的诗,个别诗句自带注解。诗词内容发登高怀古之幽情,明确反映醴泉的出处,并赞美甘北镇龙泉惠泽乡里的美德。 明中叶后,龙泉及龙泉亭已荡然无存。嘉靖十四年(公元1535年)醴泉县始修县志,距立龙泉亭诗碑已过了438年了,学者专家不知甘北镇曾有一眼醴泉。因此,明、清以及民国七部《醴泉县志》,对“地出醴泉”之地点,众说纷纭。 春来花有讯,群芳舞东风。1978年城关镇皇甫村何志发在村南新宅基地钻井时,发现并出土了《龙泉亭诗碑》。当时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诗碑出土的重大意义。1986年4月《礼泉县文史资料》第一辑上发表了县志办白昭《醴泉县名的由来》,文中根据《龙泉亭诗》“百里民风遗故邑”后的原注:“甘北镇,唐醴泉旧址”,结合清康熙三十八年(公元1699年)《醴泉县志》记载“隋开皇十八年改宁夷为醴泉县。以地有醴泉故名”;又据“隋县即唐治”,说明隋开皇十八年设置的醴泉县城就是后来的唐醴泉城,该城在今县东北十里的泔北镇。根据清乾隆四十九年(公元1784年)《醴泉县志·地理志》“宋初尚仍唐治”,“唐故城在县城东北十里泔北镇”;且《醴泉县志》建陵图上也标着“醴泉(今废)”,地址在浪水和泔水汇流处即隋唐醴泉县城西边,这说明醴泉县就是因为境内有一个其味如醴的泉而得名的。“龙泉依旧开琼甃(zhòu),不减行人一勺恩”(诗碑句),白昭高兴地写道:“醴泉水,不但水味甘美,而且还能治病”。可惜的是,匆忙中他没有发现诗作的时间,说“这块残碑,没有刻石时间,诗字剥蚀不全”。但他根据“碑上刻的县尉、知事、主簿,都是宋时县级官员的称谓,也符合(醴泉县在宋时)‘次畿’的编制”,发出大胆一问“是否可以说这是北宋时的诗篇、诗碑”? 待到十多年后,笔者根据《昭陵图碑》和《龙泉亭石碑》立石参与者都有“醴泉主簿李革”,从而论证了诗碑确是一通北宋金石;又发现龙泉亭诗第一首《登甘北泉亭望远怀古》后有“丁丑孟夏晦日题”,断定诗碑建立于公元1097年,至今已有九百余载。北宋“醴泉知县杨仁宝”诗曰:“自昔于兹出醴泉”,明确而响亮地喊出在唐醴泉城址甘北镇,曾有一眼“济人恩”的醴泉,它就在今天的城关镇皇甫村,此泉即是隋文帝命名的醴泉! 1996年笔者写出论文《龙泉亭诗碑与醴泉县名的由来》,发表于咸阳市考古研究所办的《泾渭稽古》第四期上,揭开我县一千四百年来名县之泉在何处之谜。笔者立即建议政府,将《龙泉亭诗碑》作为文物迅速收回,收藏于昭陵博物馆。《龙泉亭诗碑》如日之出,照亮家乡。在编辑《礼泉县志》时,我积极参与。曾拜访一位精通礼泉文史的老同志,他的说法可能代表了一部分人的观点。他说:“你的论文是一个孤证”,并希望我最好能考证出哪一位皇帝到皇甫村龙泉去过。2000年1月7日,礼泉县档案局赠我《礼泉县志》一编,我在县志封面直书四字:“纳地容天”。 今年元月间,忽见《醴泉文物志》(即《礼泉文物志》修改重印本)“对原版中不妥之处作了适当修正”后,于2012年12月28日重印发行。其第一卷第二章为“县名考释”,全章约4600多字,可谓宏篇大论。说礼泉县名称的由来“有一个基本的论点”或“一个比较统一的认识”:“就是县名因宫名和泉名,宫名因泉名,且名县都离不开宫”。以礼泉县名的“基本论点”,“把众家之说一一列出,并加以分析判断,筛选可信者”。 在《资治通鉴·陈记·四》中有:“光大二年(568年)五月庚戌,周主享太庙,庚申入醴泉宫”。其下有宋元之际历史学家胡三省看到“醴泉宫”三字,想到“甘泉”即“醴泉”写了一段注文:“‘醴泉宫’,汉甘泉宫之旧地,在汉冯翊池阳县西,后魏在此置宁夷县,隋改曰醴泉县”。汉甘泉宫在淳化县北甘泉山上。可惜胡三省没有考虑到后魏并未在汉甘泉宫之旧地置宁夷县,因此这是一笔误判。 其判断醴泉宫建于甘泉宫旧址的理由有三:一、胡三省以甘泉宫名县的判断。接着他要推断出在西魏时,宁夷县(今礼泉县)和云阳县(今淳化县)曾为一县,在理由二中说道:“曹魏时池阳县地域包括今之泾阳、三原、礼泉、淳化四县,西魏时又并入好畴县(今乾县)总共有五县之地。汉甘泉宫地就是甘泉山,当然也属池阳县。自西汉后延续到北魏时,才改名为宁夷县,而北周建‘醴泉宫’于甘泉宫旧地,自然也就是今淳化县稍北之甘泉山”(19页)。这段话不完全正确,史实证明并非一直包括。乾县,“西晋复置好畤县”;泾阳,“苻秦皇始二年(公元352年),析池阳置泾阳”。从设宁夷县到隋开皇十八年(598年)历时163年间,池阳县域由礼泉、淳化、三原三县组合。北魏太平真君七年(公元446年)置三原县,北魏太和十一年(公元487年)复设云阳县;到隋开皇十八年时,只余宁夷县改名醴泉县。其理由三,移花接木地将周武相继三次驾幸礼泉县龙泉亭“宫”的历史事实,放在淳化县甘泉宫遗址虚构的醴泉宫上了。 醴泉县得天独厚,先秦史籍十三经中有《礼记》,更有《尔雅》记载。《尔雅》是我国最早解释词义的专注,在其“十薮”中有:“周有焦获”,焦获是我县最早的地名。在其“释宫”中有:“宫谓之室,室谓之宫”,说宫是古代房屋的统称。广义而言,天下醴泉万万千,天下醴泉宫万万千。 “以泉名县”,只要在县内有一醴泉即可。《龙泉亭诗碑》明确指出:隋县城所在的甘北镇有一眼泉,名叫龙泉,味甘如醴,是眼醴泉,在北宋时还有一座龙泉亭。故隋时改县名醴泉县。 醴泉县的甘北龙泉亭(宫)、云阳县的甘泉宫,北宋编纂的《资治通鉴》当然称醴泉宫、云阳宫。周武帝五次去云阳,《资治通鉴》两次都记载为“如云阳宫”,其他记“如云阳”;三次去宁夷都记“如醴泉宫”。地理学家包括胡三省在内,对此概念都是清楚的。醴泉县必定有一眼甘美的泉水,且有房、有皇帝来过,为什么定要实名叫醴泉宫。 笔者曾对鲁迅杂文集《坟》:“遥想汉人多少闳放,新来的动植物,即毫不拘忌,来充装饰的花纹。唐人也不算弱,例如汉人的墓前石兽,多是羊,虎,天禄,辟邪,而长安的昭陵上,却刻着带箭的骏马,还有一匹鸵鸟,则办法简直前无古人”中“一匹鸵鸟”在昭陵找不见。后来在建陵石刻中发现,心忽然亮了:鲁迅先生写得真好。 唐李吉甫《元和郡县图志》,北宋宋敏求《长安志》,北宋乐史《太平寰宇记》所属醴泉县命名之泉即甘北龙泉。北宋醴泉知事杨仁宝也说:自昔于兹出醴泉。明中叶以后,醴泉县志共有七部,编者都不知甘北龙泉,因此对名县之泉众说纷纭.